冬日 (原创天地)  5102次阅读

作者: 眉子 , 发表于: 2018-11-19 (2195天前)

11/18/2018

汽车在冬日清冽的阳光中穿行。愈往北，愈显出冬的肃杀清寒。

车里开着暖气，仪表盘提示车外零下一度。周日清晨，路上车本来就不多，往北，渐渐脱离繁华都市，视野开阔起来，高速公路仿佛铺在旷野之中，两岸是无尽的苍凉。树叶早已落尽，掩埋于残雪之间，星点斑斓。松树依旧苍翠，点缀于枯枝树丛，伫立在寒风中，颜色更显深沉。偶尔有一大片翻红的狗尾巴草，映衬着片片白雪，在车窗外闪过。低洼处被水浸泡的灌木树林，都泠住了，象一块块撬起的猪油，泛着苍然白光。进入山区，两侧陡峭石壁挂着成片冰瀑，那是来不及流动的雪水，被风固化，仿佛施了魔法，动弹不得。而你肉眼可见的群山，触目都是柴禾，间或青绿，则是松林。就在那一波接一波的枯山里面盘桓，终于到了儿子学校。

“猪，你还没起来吧？”
“嗯。”
“我都到了。下来给我开门。”

他个猪短裤拖鞋开了门。这是个雷厉风行的妈，立刻风卷残云勒令他收拾妥当了出发。猪有点感冒。说是上周西装革履去参加一个什么活动，在山里面，计划当天来回的，被大雪所阻，被迫留宿，夜里没有暖气，快冻死。

猪在学校熬了几个月，心痒难耐，好久没有摸车了，我来开。就让他开。先去饱餐战饭，然后不能白跑一趟啊，找个地方逛逛呗。跟着GPS走到一处滑雪场，越看越不对头，怎么这么多车？雪道并没有开。瞧瞧？一个金发女人热情洋溢地迎上来，说是某某的退休欢送会。来的都是客，你们，吃点喝点，捧个人场？

我们是来问路的。
“这里不是州立公园吗？怎么是滑雪场？”
“这里是州立公园。这一片是滑雪场。你们往那边可以去湖边，往这边呢，开车可以绕绕，但是营地都关了，只夏天开。”
望着白茫茫山体，徒步显然不行。去湖边吧。

这是个典型的印第安人地盘，有山有水，好山好水，无限风光。湖边车道上自然没有铲雪，老的车辙印冻得硬梆梆。我还在担心轮胎，儿子挂了低档咔呲咔呲就辗过去了。湖面辽阔宽广，所以没有结冰。清澈见底，波光荡漾。一弯沙滩，残雪点点，踩上去嘎嘎作响，都是冰碴子。远处一溜石头岸，胡乱长着几株白桦。树木早已落尽叶子，光秃秃的了无生气。天色晦暗，云层厚重，看来大雪将至。湖面偶尔掠过一只飞禽，无声无息。而湖对岸的起伏山峦，屹立不语，方显出大自然的无限威仪。

除了清冷的空气，实在没什么可玩的，船都上岸了。回家。

一路上听儿子讲他的大学生活。大家都是天之骄子，高中班上翘楚，学校的荣光，给爹妈考满分的主，一进大学傻眼了，老师先来一百杀威棒，端出来一片C。课程难度相当大，作业无数，而且被教训，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，C就是平均线。一帮A+脸都吓白了，这就是传说中的挫折教育吗？状元只有一个，谁当谁不当，可怎么好呢？考试全凭自觉，老师发了卷子就走了，到时候来收账。有几个学生忍不住交头接耳讨论题目，被另一个不服气的拿手机录了，呈堂供证。我问他们自己承认作弊吗？他们有没有说你早上吃的啥？手机隔得远也录下声音吗？儿子说他们承认了。有一个人的女朋友跟他住一层楼，特别气愤，一气男友犯规，二气小人告密。

学校招收国际生。一个哈尔滨的同学，居然嫌弃儿子的普通话有南方口音。帮帮忙，我们本来就是南方人好不好。想不到儿子还能反唇相讥：“中国的长城就是挡你们的。” 关外。化外。老外。哈哈。

中期选举，投票前的那个周末，儿子当志愿者，去各社区拉票。挨家敲门，发传单，谈话，记录。一个车载三四个人，沿途放下，让他们去敲门家访。到时间来接，转战下一个街区。儿子一天敲了86个门，累得象狗。他分派的非繁华街道，房子间隔很远，一路奔袭，比万圣节讨糖还激烈。有的同学为了节省时间，脚踏滑轮，风驰电掣，如果手里拿的不是传单而是乾坤圈，那就三太子来也。

车里流淌着儿子手机上的音乐，流行的说唱，乱哄哄当着背景。

到家。以前高中兴趣小组的一名小弟闻讯赶来，哇呀呀，我老大回来了，可想死我了，工作不好做呀，好难哪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