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 (原创天地)  3809次阅读

作者: 眉子 , 发表于: 2021-12-24 (1066天前)

12/24/2021

猪小弟放假回来，决定带我去看他眼中的风景。

“那个湖里有岛，桥能过，你去过吗？还有个地方很高，我们同学想上去，钉子松了。我不知道是搞猎人什么，还是看鸟的，要是掉下来，死。”

我在肚子里稍稍翻译了一下他的话，大概是个瞭望塔。

那一大片树林子，曾经是猪小弟高中时户外夏令营基地。他果然对每一条小径都烂熟于胸，纵横穿梭，所向披靡。先找到了他们以前用树枝搭的棚子，显然后人又扩建加固了。又找到一个低洼处结了冰的小水潭，说夏天他们躲在里面谁也找不到，都是草，盖住了。但来来回回，就是找不到掉下来会死的瞭望台，那个想让我开开眼界的玩意儿，或许已经风化了？我们早已脱离了路径，在树林子里乱踩，都是枯枝败叶，吱吱作响，同时要小心眼面前横七竖八的残枝。凭感觉断方向，想回到路面上，却不知不觉到了林子的尽头，一处地图上猪小弟一直想找但没找到的水潭。围了铁丝网，看起来像是别人私人领地。水面上一层薄冰，倒映着一点点蓝天和岸边枯黄的草丛，背景板的几棵松树在清寒的空气中兀自苍翠。不一样的风景，总算有所得。这已经是边界，简单，顺着走就出来了，回到trial，猪小弟一路领先，转了几个弯，上了木板栈道。

我居然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好一条路，干净，平整，树林密布，空气清新。蜿蜒四五百米，架在湿地上。虽然是萧索冬季，只有青苔松针有绿意，衬着满地枯黄落叶，倒也不觉得单调。如果是夏天，那该是怎样浓荫馥郁的一条秘径！想了就爽，一定要再来。

栈道的尽头，穿过了整个公园湿地，来到一处高冈，其实是这一片林子的山脊，高高在上，极目苍天，太阳透过稀疏的树林斜射过来，满目金黄，令人心旷神怡。猪小弟觉着不错，比那个人满为患的天鹅湖强多了，心远地偏，不染纤尘。陌上人如玉，公子世无双。

从树林出来，落日渲染得树梢一片金黄，闪闪发亮。平原上衰草萋萋，风过处，如波浪翻滚。猪小弟问，这是不是wheat，麦子。当然不是，哪有野生的这么好的。记得这一大片草，夏天结穗的时候是红色的。一边说一边走，准备上车回家。猛然瞥见几头鹿，溜溜达达出来吃草。呆头呆脑望了望我们，既非同类，又非猎人，无所谓，继续吃。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感觉。这几只鹿都没有角，或许是母鹿，或许是冬季脱落。我们也不好意思多打扰，拍几张照片走人。想当年，猪小弟满院子追松鼠，只差上树了，松鼠一见他抱头鼠窜。现在，这么平和啊。

一个下午，一万两千步，公路那边的风景居然没有看。次日继续。

很冷。冬天的太阳照在身上，也并不暖和。顺着trail走到了查尔斯河边，这一片旷野是自然保护区，似乎收拾整理过，脚下的草埂子硬梆梆和着冰渣子，地好像冻住了，踩上去嘎吱嘎吱响。我开口了：“这么冷的天，只有我们两个暴猪在外头走。”猪小弟笑了一下。

地图上，这一段查尔斯河有一片宽阔水域，但草丛太密，无以观全貌。离河很远的地面上，却有一大片茂密芦苇。我怀疑水位高的时候这一片河滩地都淹了，冬季水退了才会远远地留下芦苇。广阔的原野上长着两棵奇异的松树。别的松林为了争夺阳光，都是拼命向上生长，底部的旁枝自动脱落，只顶上几撮毛，又高又直。这两棵河滩上的松树用不着挤挤挨挨争夺有限资源，摊开了晒，卯起了晒，阳光多的是，枝繁叶茂，长成了圆乎乎苹果树的形状。令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。

猪小弟眼中的风景，原始，天然，不事雕琢。一草一木，一水一坡，皆有独到可看之处。丛林小径，绵软松针铺路的，列为一等。感慨身边的风景，竟有这么多好看的，欣赏融入，天人合一。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为了自然之子。当他走过那一大片芦苇，太阳明晃晃地悬在芦苇尖上，照亮他的面颊，我觉得在这个清寒的冬日，风景，真好。

日曜蒹葭，其人如玉。

猪小弟眼中的风景，潦水尽而寒潭清，烟光凝而暮山紫。